年初因为任务需求,打开了很久很久没碰的琴,录了无数遍,卡掉无数次,终于把一段超短的歌磕磕绊绊弹出来。
🧠问我上次弹琴是什么时候,我一阵恍惚,说好像是去年吧,但于此相关的记忆一片空白。
刚来的时候出于好奇他也提过类似的问题,问我一般什么时候会弹琴,我记得当时我说,心情很好,有兴致的时候会——后来,我好像就很少弹琴了。
谈话对象是我的时候,他常喜欢拿弹琴举例子,说我能坚持到考完级,至少说明我是有毅力在某件事上钻研的。除了众所周知的“捧杀式输压”之外,大概也因为,这是我身上为啥不多可以被拿出来说道说道的标签了。
其实我每次听到这些都挺羞愧的,和那些被父母寄予厚望,自己不喜欢被逼着学,又或者自己感兴趣主动想学的孩子们不太一样,好像当时就只是家里人觉得怎么着得学个乐器吧,他们说得学,那就学呗。
没有反抗,也没有欲望。
真要说的话,我好像没有很爱弹琴,没音乐细胞,更没毅力。如今已经生疏到谱子估计都不太能认的人,哪配得上这形容。
多年过去,从以前家里觉得孩子一定得学点啥,选了最大众的乐器,到考完级拿到那一纸证书,逐渐减少了弹琴的频率,到偶尔兴之所至才乱弹弹,再到后来忙碌成了进行时,即使闲下来,有太多想做的事情,都想开始,都觉得开始了也没有结果,于是都没有开始。
琴变成一面镜子,只要坐在琴前,把手放上去,我就不得不面对已经逐渐荒废这项技能,逐渐失去某些热情的自己。
如果不是家里真的摆着一架琴,有时候甚至怀疑也许我根本不会弹琴,会弹的是其他什么人——她会更有生气,热爱着什么。可能是音乐,也可能不是。如果喜欢,会有空就弹一弹,也许记录下来创造点什么,也许单纯享受自我的生活。如果更喜欢别的,那就去做点别的什么。反正不会是我这样,活在空虚的想象里,什么也不做。
那天为了录那段歌,还是一回家就开始找谱子,刷视频,练,试支架,调灯光,来来回回折腾到凌晨。
依稀想起学生时代似乎也有过一次临时的什么比赛,被赶鸭子上架,极限操作只来得及练了一晚就匆匆上diu场ren,肯定弹得稀巴烂了,保护机制都不愿让我拎出这段具体的记忆再自我鞭打。
但相似的场景触发了同样的情绪,我在这种瞎折腾里很奇妙地感受到某些久远、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害怕,紧张,不安,忐忑……还有兴奋。
像是第一次上台,第一次演出,第一次被认可,第一次鼓起勇气试着把瞎捣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别人看,也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我也有某种独属于自己的能力和闪光点。
不知何时起,仰望着,羡慕着,看到好多优秀的人勇往直前的人生,潜移默化中越来越觉得有所造诣有所成就才称得上热爱。要有戏剧化的波澜,要符合英雄之路的情节,故事才值得记录。
似乎从零开始打怪的勇者如果最后不能战胜魔王,那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可不是每个勇者生来就为战胜魔王,生来就背负唯一的,拯救世界的使命。他可以试着先打怪,发现自己并不喜欢打怪,于是弃武从文,写出《废柴勇者日记》,可以发现自己更喜欢培养下一批勇者,做了教练......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妨碍他在探索自己的路上,成为一个更好的“勇者”。打怪时的每一次挥剑都让他变得更熟练一点,来自真实经历的教训或许从字里行间激励到了同样面临困扰的伙伴。每一次选择都变得更了解自己一些。凡走过的路,哪怕脚印被磨去,也终会在心里留下痕迹,又怎么是没有意义?
能够摸摸索索完成任务的我,要感谢当初那个从未立志打败魔王或成为教练,也还是踏出脚步探索了某种可能性的小勇者,她跌跌撞撞地一步步走来,才有机会递给我这把钥匙,尽管后来被我这个依然没啥志向的糟糕大人不知不觉间弄丢了。
如今缘分推了我一把,又让我意外拾起它,如敲打琴键般,透过那半生锈的陌生触感,我恍然间好像幻视到其他更高维的平行世界里用这把钥匙成功开启某扇门的自己,正令人羡慕地追寻着这份她已经确认为热爱的执念,正闪闪发光。
真美好呀!可惜那不是我,但也所幸那不是我。
音符跳跃中,指尖仿佛套着无数根线,每一根都拽住一片空白,是无,也是无限。
这个世界的我依然平庸,没能把爱好打磨成让自己吃上饭的技能,没有所谓的过人天赋和惊人执行力,甚至退一万步讲,连道路方向都依然没摸清。实在算不上对什么热爱,也远没有到骨子里流淌着热血的程度。不过我记得那些充满兴致守在电脑前疯狂上头的日日夜夜,记得啥也不懂瞎捣鼓半天沉迷到嫌吃饭都浪费时间的状态,记得第一次从无到有的产出哪怕短短半分钟的东西,没人听也一样自嗨到不行。
管他有没有后续,管他能不能成就,管他算不算热爱。
“好坏不重要,可能才重要。”
至于这把钥匙到底要用来干什么,就让我们把选择权交回给这位至少偶尔会自我反思一下的糟糕大人吧。